只有在咖啡桌上,你才能看得見歐洲人俏皮的一面。閒話都是在咖啡桌上流傳的,歐洲大陸若沒有咖啡,人們的生活必將失色一半。當17世紀一個只想賺點錢的威尼斯商人將咖啡引入歐洲大陸之後,他並不知道這小袋神祕的黑色細末,以後幾世紀裏是怎樣徹底地改變了歐洲人的生活!“在香水的味道中睡去,從咖啡的香味中醒來”—旖旎的摩天都市抑或安靜的偏遠小鎮,若百步之內尚未發現一個咖啡館,你便要疑心,是否真到了歐洲。
來瑞典以前,對咖啡的認識基本上是菜鳥。大學裏的茶吧設有雅座,也有咖啡供應,曾經附庸風雅地去和閨蜜喝過一次咖啡,配的是鹹乾花生。那劣質的廉價咖啡味道,敗壞了我對咖啡魅力的一切想象。後來認識夫君—他是一天咖啡也離不得的,來看我,方爲我打開咖啡人生的一條門縫。從未光顧過的星巴克咖啡館清涼的咖啡氣息裏,一杯卡布奇洛,一塊提拉米蘇,絕配。纏綿不盡的味道,簡直要讓我像提拉米蘇那樣吶喊出它的奧義:帶我走。
喝茶要慢品,喝咖啡則要迅速,一杯剛出來的熱咖啡,過了5分鐘不喝就成了“毒藥”,那冷卻的滋味,難喝程度不亞於一碗中藥。智利的沒落貴族伊莎貝爾?阿連德,在其感官回憶錄裏對咖啡伴侶卡布奇洛的解釋是這樣的:“我最喜歡的是CAP-GRANDE-DECAF-SOY-NON-FAT-WET-CIN-CHOC,這串字一口氣便可說完,它的意思是:大杯不含咖啡因的卡布奇洛,加脫脂豆奶,一半牛奶一半泡沫,撒上點肉桂粉與巧克力沫。不過這話最好不要在卡布奇洛的發明者——意大利人跟前講,他們多半會認爲這是無稽之談。
嫁得夫君到了北歐後,所到之處,就像走進了漫天潑灑的咖啡豆雨中,大小林立的咖啡館無處不在。我竟也學會煮咖啡,慢慢愛上了它的味道:晨起一杯咖啡,醒腦提神。上午一杯咖啡,安撫略有餓意的胃。下午茶的一杯咖啡,那純粹是消遣了。既是消遣,配咖啡的甜點絕對是馬虎不得的。蘋果派、藍莓派、提拉米蘇、奶酪姆斯,各種小烤點心,名堂繁多。如果沒有可口的甜點,下午這頓咖啡寧願不喝。
所以這時候,尤其夏日天長時,下午四、五點,太陽正好,暖洋洋的,就着美味可口的點心一邊閱讀或者閒聊,沐浴着陽光,消受一杯咖啡,外邊咖啡館是上佳的去處,誰讓他們有那麼好喫的點心呢!
咖啡的興奮效果來自咖啡因,所以摩門教徒禁喝咖啡。伊斯蘭教等禁酒的國家,禁止酒精及其它刺激品,咖啡卻喝得彪悍無比。原先在語言課上有很多伊朗那邊來的同學,戴着長長的頭巾,一到課間休息時間便圍攏在一起,擺出各自烘烤的點心,就着加方糖的咖啡和茶,說說笑笑,就像在家裏開派對。
如同酒在中國人飯局上的地位一樣,咖啡在歐洲人的談判桌上也是舉足輕重。酒是把對方灌醉,咖啡則是使自己保持清醒。一度迷信黑咖啡減肥,所以爲了這些話,我大約有半年的時間堅持只喝醇的黑咖啡。後來實在受不了胃腸的刺激,學了夫君往黑咖啡里加牛奶,百分之八十的咖啡、百分之二十的牛奶,這樣調出來的咖啡可算聖品。也有很多人習慣加糖,但我一直以爲不如牛奶來的美味。首先這邊牛奶自產自銷,屬上品,其次牛奶可中和咖啡裏的一些微量有毒元素。如果再加上親手烘製的甜點,滋味可說妙不可言。
咖啡的角色,不只在緊要關頭,就是尋常生活中,歐洲人若沒有那一杯咖啡,估計朋友、甚至女朋友都得一併告吹。流傳的名言是:早晨不先來一杯咖啡,就無法面對人生。